依我的认知，“性格”一旦形成，就不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；表面再怎么改变只是换汤不换药。可现在就有一个实实在在的反例摆在我面前。
中午，当我被大小姐拉到体育馆时，华烨正站在原地。他穿着一件运动背心，正在练习投篮，看到我和江雨冰的时候也一句话都没说，只不过那茫然的眼神，感觉像是失去了魂魄。
这家伙和过去完全是两种人格了吧。
“桃子，一会儿陪这家伙玩玩。”
江雨冰没有搭理华烨，而是找了一位队员来对我进行最后的测试。这位外号叫做“桃子”的人根本不像桃子，反而是一个粗壮的硬汉。在进行了短暂的交流之后，我才知道原来他姓“陶”，所以才被取了个简单的外号。
“你是刚刚加入篮球部的吧……希望你别太弱。那样的一对一没意思。”
“我只希望我没有废柴到那个地步。”
在桃子的直言下，我也随意地退了一步，并没有较真。不管怎样，对方都是训练了许久的杰出人才，而我只是个刚刚打下基础的“婴儿”。
“规则很简单，你们在那个半场打一对一，谁先进三个球谁就算赢。如果桃子，你能打败他的话，我可以当你的女朋友。”
我忽然觉得，今天的江雨冰绝对不寻常。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，她究竟是想……
“嘿嘿，那我可要使出全力了呢。”
桃子憨厚一笑，忽然握住了拳头。接着，一股可怕的震撼力凭空来到我的身边，似乎要将我压成肉饼。
……不会吧。这不是普通人的力量，但同时也不属于水、火、木的力量。莫非是——
陶的偏旁部首，是左耳刀——古文‘阜’，多与山石有关。
我的脑海中蹦出了一段文字。看来，这次比赛凶多吉少啊。本以为是和普通人较量，没想到现在却变成了这种局面。
现在反悔也已经太晚。大小姐决定的事情，我又怎么可能违背呢。不过……
如果那么想当别人的女朋友，那就尽情去当好了。
“比赛开始！”
江雨冰就在一旁站着，充当临时的裁判。她面无表情，似乎在考虑着什么；而华烨在更远的地方练习着投篮，根本没有向这边瞅一眼。
第一球，桃子先攻。我尽量蹲下身子，摆出自认为完美的防守姿势，却还是被对手的假动作骗了过去。虽然在他上篮的时候重新跟上脚步，并进行封堵，却还是被打进一球。
由于进球的人有继续进攻的权利，所以第二球依旧是我来防守。
我眼前的敌人正在用右手缓慢地拍着球。但这缓慢的动作中却包含着诸多的可能性。就上一球的判断，眼前这个体型庞大的家伙也许不擅长中投，所以多半是突破。如果我能挡住他的正面进攻就好了……
“……”
正当我的思维运转之时，桃子已经看穿了我防守的松懈。他忽然变换频率，运球也从右手递到了左手，从我的左腋下突破。这一连串的动作让我猝不及防。
但很快，我的思维就跟上了对手的节奏。后发先至，我迅速后退，用身体粗暴地遮挡住对手的行动路线，将他卡在内线圈附近的位置。虽然已经被人家从三分线外突破到了这里，但并不代表我已经输了。
桃子盯着我的眼睛，忽然做出跃起的动作。这是要远距离勾手？还是……
不想犯规的我没有跳跃，只是将双手伸到了头顶。可我终究还是小瞧了对手的行动力。
眨眼间，他的身体已经侧到了我的右边。背对、转身、重新面对篮筐、起跳打板投篮，一气呵成，根本没有给我一点机会。
二比零。
“难道把球让给你进攻，你就会变强吗？我倒是不介意。”
在进了这一球之后，桃子并没有露出“不尽兴”的讽刺表情，而是一脸认真地问我。
“不用。按照规则来吧。而且……”
我摇着头，声音之中充满自信。
“我已经快看穿了。”
第三球开始。我已经到了背水一战的地步，而对方却露出了悠闲的神色，自信满满。也难怪，毕竟是三分的较量，而他已经手握两分。不管是心理还是比赛本身，对方都已经占据了优势。
不过我也没有放弃——就像刚刚对他说的那样，我确实有一种“拨云见日”的感觉。桃子的动作在不断地回放、不停地被我的思维所分解。我的脑袋就像一台不受控制的计算机，超负荷地解析他的数据。
这已经成了本能。也许我该谢谢这种全新的本能。
桃子忽然变相运球，速度快到不可思议。但我却事先看穿了他的动作，左臂一捣，将他手中的球击落。
“抢断之后，可以直接攻击吗？”
“可以。但如果先攻方再次抢断，就要重来。”
“明白了。”
将球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中之后，我和桃子定下了这条规矩。接着，我开始运球，慢慢接近三分线。
第一次站在他人面前运球。第一次要以过人为目标。手心都是汗，心中却异常激动。这就是运动？如此令人热血、令人痴迷？
打倒眼前的人，成为了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。努力地弯下腰，我紧盯着对手的全身，同时缓缓地用右手控球。
寻找机会。寻找破绽。寻找缝隙。
有了！
“……”
猛地跨出一步，我将身体靠向左边，用肩膀的力量狠狠地顶住对方的手臂，同时右脚快速地迈过对手的防线。
即使桃子的力量很大，但这一瞬间的空当已经足够。我扭动身体，转身投篮。虽然手型很差，虽然球的旋转很奇葩，但它在空中划过弧线的时候，我就明白，现在已经追回了一分。
“不错啊。”
看到我的表现过后，桃子自顾自地点了点头。我却察觉到他气息之间的变化——那是要认真的前兆？
第二球开始，我就明白了那感受并非错觉：眼前的家伙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大块头，而是一堵无边无际的城墙。他的注意力太过集中，以至于我找不到对手的盲区。
无法突破，就只能跳投？但我从来没有练习过三分球啊。
不行。要冷静。为了更好地保护球权，我无意识地退后两步。可是桃子的动作非但没有因此产生松懈，反而更加具有压迫性。我退，他便前进，最后将我的进攻空间彻底挤压殆尽——这就是认真之后的手段吗。
如果是这样，我就更不能丢球。一旦被对手掌握进攻权，恐怕这场比赛就玩完了。
“你能打败他的话，我可以当你的女朋友。”
莫名其妙地，这句话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中。不知为何，我忽然觉得有一股无名之火正在灼烧着自己的内心。
如果这就是你逼迫我胜利的方式，那我不干了。
“哼……”
我轻轻地嘲笑着，将球随手抛出了界外。
“我不玩了，可以吗。”
桃子顿时傻了眼，而江雨冰也是一脸惊讶。
“我不想再被谁牵着走了。如果你真的觉得你很值钱，那就赶紧在我面前滚远点。你和谁当女朋友，关我什么事，关我屁事啊？！”
“白羽？”
“滚！！”
内心的火焰不断地升温。我的声音越来越大，整个体育馆内都是我一个人的喊声。
“每天捉弄我、折磨我，到了今天变脸了，又想用这种方法激我？老子管你喜欢谁，用这种卑鄙的方式嘲讽我，真以为我不会生气吗？给我滚远点，越远越好！把自己当成什么，还‘输了就别跟我说话’，到底是谁不愿意跟谁说话？！我闭嘴，我现在不想再看到你一眼，所以你赶紧给我让开，别挡道！”
我低下头，努力深吸一口气，快速地吐出来。接着，我径直朝着体育馆外走去。
“白羽，你给我站住！”
闭嘴。我不想听。
身后，江雨冰的声音很急切。但我已经不想再听到她说话了。带着这股不知名的怒火，我的脚步越来越快，最后成了飞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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